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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8章

    算上来,她应当比戚棠更熟悉此处。
    此处离胡凭的小药园很近,她最最初,是想要修医道,做个盖世神医的。
    她近日接连做好事救人,整个人开怀许多,格外心满意足,甚至称得上古道热肠,鬼蜮的重担仿佛暂时被她搁置,比之她一身轻松,戚棠显然累了些,负累如山,她稍迷瞪的眨了眨眼,然后昏了过去。
    大抵是心中一弦紧绷,忽然松懈了,按下不发的病症与疲累才袭来,犹如决堤溃坝。
    猝不及防的倒头就栽,凌绸下意识伸手,所幸扶住了。
    她:
    此刻洞穴之内,又只剩她一个能跑能跳能动弹了的。
    凌绸此人涵养极佳,哪怕这会儿心态崩了又崩,也摁着性子把戚棠扶到一边,摸出一套针来
    先扎透了再以灵力修复,应当事半功倍。
    放下戚棠后,她又去看虞洲。
    戚棠到底不算弱,竟然强撑到这一步,虞洲的伤势缓了许多,脸上也干净,一看就是被人仔细打理过的。
    凌绸啧了一声,觉得世事无常,这两位变化得她都要认不出来了。
    渡河之中,回忆逆流,她自鬼蜮穿行而来,过往诸多便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脑海中。
    晏池自阵中苏醒时,看见她怔住良久,半晌才道:多谢你的救命之恩,只是
    晏池问她,这仿佛、不是你的作风。
    凌绸也疑惑:我的作风?
    晏池彬彬有礼道:你素来不是好管闲事之辈,尤其救人,你应该是、更愿意杀了我的。他们之间的同门情谊少得可怜。
    话是如此,凌绸道,但是
    她最近参悟,信了因果往复,她左右犹疑间说不出最本心的目的,竟然叫人如此难以启齿。
    看出她为难,晏池自然不会再过问,凌绸却问了问自己。
    在渡河之中,看得更清。
    她有她做事的理由,并且为之坚定。
    凌绸道:我把他拖后山埋了,你要是记挂,可以常去看看他。
    洞穴中寂静无声,凌绸叹了口气。
    做坏人难、做好人也难。
    ***
    到底都是身负修为、能力不容小觑之辈,凌绸望穿秋水地等。
    听见衣角簌簌声,还在心里打赌是谁先醒衡中君的实力果然强悍,竟让虞洲重创自此。
    醒的是戚棠。
    凌绸把她俩并列排开了,她甚至伸手可以牵住虞洲,但她眸光怔然,一动没动,仿佛在心里刻意避开了这种假想。
    戚棠问:她怎么还不醒呀?
    她眉眼淡淡的,不见多少忧心忡忡。
    凌绸道:唯有静养,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,何况伤及内脏肺腑,再说了,你以为我是神医吗?
    她救人到如今,分钱没收,简直菩萨转世。
    戚棠给予肯定和支持:你是!言语间难得有几分天真活泼。
    凌绸道:我得先走了,这药丸每日三次,和水服下,这瓶是虞洲的,你别光耗自己的灵力。
    说罢转身,又顿步回眸:哦对了,我还没问,你对她做了什么?
    戚棠一怔,对上那双洞若观火的眼。
    她道:我想让她自在一些。
    凌绸歪头:自在?
    戚棠道:是啊,不必受限于人,也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。
    是我母亲,给你种的情丝吗?
    对方不答,戚棠却没再问。
    不肖问也知道,总之不会是虞洲心甘情愿被情之一事所束缚。
    那你呢?
    出入意料的是凌绸又问了一句。
    戚棠想了想,摸摸心口,她仿佛知道她先前频频吐血是为何,只是不能笃定也不想说。
    她鼓腮、摇摇头,像个妹妹一般。
    凌绸又、叹了口气,又有点微妙的怜爱。
    她是真的觉得惆怅,她原本还指望戚棠替她看一下鬼蜮,现下觉得还是得靠她自己。
    她跨步离去。
    戚棠沉默良久,半天后挠挠头。
    ***
    入夜。
    戚棠今日没再吐过血,仿佛真的,就是那一个原因。
    她抱臂坐在虞洲对角落,强行灌进药液之后又给她擦干净。
    印象里该一身白衣、皎洁如月,偏偏自相遇后,屡屡蒙难,她有的时候都觉得此事与虞洲无关,她实在无辜。
    思索被打断,有个黑影飘了进来
    戚棠在霎时间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用印伽鞭甩向他,只见那人如雾般轻飘飘散了,又凝结
    是鬼?
    戚棠想,她看着这用斗篷将全身都覆盖严实的鬼影道:阁下深夜光临,不知为何?
    似乎没有杀意,只是自他来后,洞穴的温度便在逐渐下降,那火苗也隐约有衰弱的迹象。
    戚棠又加了点柴。
    她如此自如,那人盯了她半晌,戚棠虽没看见他的眼睛,却能敏锐察觉到有道目光,直勾勾的、不加掩饰。
    那人问:你有、眷恋不舍之人吗?
    声音嘶哑、不辨男女,像是怨鬼索命之声,戚棠反问道:人生在世,谁没几个眷恋不舍之人呢?
    那人问:你想见到她吗?
    我想见到她吗?
    戚棠目光悠悠的、错过他,看向他身后。
    那人便随戚棠的目光转身,弧度轻微的跳了一下:?那怎么还有一个?
    戚棠看着虞洲,她勉力直起身,外衣半落、乌发垂肩,火光明灭间,她睫羽轻垂,忽抬眼,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戚棠。
    戚棠问: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
    她俩如今各有各的惨样,虞洲收回目光,摇头:没事,会好的。
    戚棠不知怎么记起来她胡乱吐血的夜里,苦涩道:我也是。
    虞洲:嗯?
    戚棠道:说来话长。
    也只是一转眼,那黑影消失了,横空出现的叫人摸不着头脑。
    戚棠眸光一沉,同虞洲对视,虞洲问:那是?
    戚棠道:我也不知道,他问我有无眷恋之人。
    虞洲问:你怎么说的?
    我说,人生在世,谁没有眷恋之人,戚棠慢悠悠道,她又倚回去,稀罕道:凌绸师姐的医术真是不错,没有她,说不定你我要死一道了。
    虞洲浅浅笑了下:是吗?
    她音色特殊,语带莫测,在此寂夜里格外清晰别致,叫人心里半回味、半不安。
    那黑影出现前,你在想什么?半晌,虞洲问。
    她指掌撑在地上,不是潮湿的泥土感觉,而是一件衣裳,戚棠的外衣。
    她心上停跳一瞬,再度鼓噪时只是留恋般用指尖悄悄摩挲,刻意避开戚棠目光,只是落空地瞧着软烂泥地。
    戚棠被她这么一问,反而一愣,她放空时胡思乱想,半分也记不得当时在想什么。
    虞洲嘴角一撇,没再说话。
    戚棠却眨巴眼睛看着她,咬唇样子仿佛有些不同寻常的期待。
    虞洲偏过头。
    两人又在沉默。
    记性这么差,虞洲问,那你还记得黛娘吗?
    戚棠挠挠鼻子,她记得,但是这两个问题排在一起反而让她不是很能爽快应答。于是她微微抬头,疑惑地看向虞洲。
    虞洲道:方才那人的打扮,像是某些部族特殊的装饰。
    黑袍之下,有条五彩斑斓的带子垂出。
    色系搭配不是传统中原地区会有的,再结合虞洲一些额外的认知。
    你还记得萧夺吗?
    戚棠也记得。
    虞洲微笑道:那你记性还不错呢。
    戚棠默默走到虞洲身边坐下,神色有些许古怪,她抬眼垂眼、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虞洲,最终还是问了:你没有觉得,有何不同吗?
    她还好意思问。
    虞洲哼笑了一声,戚棠发誓,这绝对是她第一次在虞洲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。
    自嘲之余,多些愤慨,但又平又静,戚棠摸不着头脑。
    虞洲说:你铰掉了我的情丝。
    戚棠又一惊,她知道。
    她之所以脆弱到凌绸一来便要昏倒,概因如此。
    虞洲眼梢浮上薄红,不知委屈多些还是气愤多些,总之一副烫手山芋的模样,虽然没有言语直说,但显而易见告诉戚棠
    你完了。
    戚棠:
    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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