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
东福领着女侍进屋,女侍手中捧着衣物与干巾。东福吩咐她进内间去替虞珧换衣,擦拭头发。不多时女侍禀报都已办好,告退。
李思源扎针结束,收针后也起身告退。
晋子瑾吩咐东福去弄些点心来,让膳房做些米糕。
东福应下。
两人因在温泉池泡着,这个时候了还未用膳。
东福离去后,晋子瑾独自进了内室里。
他推着轮椅慢慢行到榻边,见虞珧躺在榻上,腹部搭着一条薄毯。衣裳已经换好,干净的柳青色。
头发都散开来,简单的玉簪被放在枕边。
她的脸颊还红粉粉的,他伸手触碰了一下,很热。
他撑着手站起身,在榻边坐下,看着她。
直到东福进屋,将端来的几盘点心放在桌上,又问他,“可要替殿下放到面前?”
“将米糕端来吧。”
“是。”
东福端着米糕,走到晋子瑾身前递给他。
晋子瑾接过来,吩咐他,“你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东福离去。
珠帘碰撞晃动的声音渐渐停止,晋子瑾看着虞珧拿起一块米糕咬了一口,咀嚼吞食。
“阿珧。”他俯下身凑近她,“醒醒吃点东西。”
见她不醒,目光落到她樱桃一般的唇瓣上。将米糕放回碟子里,碟子摆在身旁,俯身含住她的唇。
浅吻了吻,依旧没醒。遂将她抱起,靠在怀里。
“阿珧。”
捏了捏她的脸。
她脑袋靠在她胸口,头发蓬软软的,柔顺。
因着她不醒,晋子瑾捏玩起她柔软泛粉的脸颊,捏一捏,戳一戳,轻轻画圈。
“阿珧,吃点东西再睡。”
他凑到她颈间,嗅到淡淡因未用香脂而散发出的自然的气味,如奶香,极其浅淡。
他身上则依旧是淡淡的蔷薇香气。
虞珧还是因他蹭来蹭去地醒了。睡意朦胧,微微睁开眼抬头看着他,“小瑾?”
“嗯。”晋子瑾拿起一块米糕递到她唇前,“吃点东西。”
虞珧就着他喂的,半梦半醒吃了几块米糕。
晋子瑾问她,“要喝水吗?”
虞珧摇头。睡得根本还没清醒,转过身抱住他,趴在他怀里闭着眼就继续睡了。
晋子瑾微挑眉,弯起眉眼,柔和带着浅浅笑意,拉过来薄毯盖在她身上,兀自将碟子里剩下的米糕吃完。
叫来东福,擦干净手指。他将空碟子收走,退下。
殿中烛火不时跃动。
夜深时,东福又进屋来。
“殿下。”
他不知晋子瑾是否打算将虞珧送回去,已经这个时辰了。
“去禀报母后还有她那个小侍女。今夜在我这里了。”
“是。”
连华因虞珧一直未回,已经去向流珠问过。
这会儿正蹲在月下的屋前,等着人回来瞌睡了不知几回。
东福走到近处,她才反应过来,立刻站起身表现得恭敬:“东福公公。”
东福笑眼盈盈,“公主约莫明早回来,去休息吧,不必等了。”
连华还从未见过东福这样好的态度。懵懵地点了头,人走后才思考起他的话。
虞氏在哪儿呢?
郦芜已经睡下了。
流珠进屋点起一盏灯来告诉她,“殿下派人过来告诉娘娘,虞氏今日留在他那儿了。”
郦芜睁着眼,瞌睡忽然都没了大半。
“阿瑾还没将她送回去呢?这……唉,真是的。他父皇还没死呢,也不收敛一点。”
“阿珧在他那儿倒不会有事,熄灯吧,明日再过去问问。”
“是,娘娘。”
晋子瑾的屋里也熄了灯。
他抱着虞珧看着窗外庭院中的月光。
月光薄薄如轻纱,透窗洒在两人的身上。
他抱着她躺了下来,拉过薄毯将两人都搭住。
这夜无梦,直至天明。
虞珧从榻上醒来,坐起身,转头看到晋子瑾坐在轮椅上在不远处看着她。
“小瑾?”
“醒了?”他道。话音淡淡的。
虞珧不禁注视着他,“太子殿下。”
“嗯。”
虞珧立刻起身下榻,她不知她怎么睡在这儿。她不知发生了什么。
昨日。
昨日来了承乾行宫。她与皇后娘娘在后山散步,皇后娘娘让她将香囊交给殿下。
她来找殿下,然后呢。
然后她只记得小瑾了。她怎么会睡着,怎么会睡在这儿?
她见身上的衣裳已不是昨日那套,头发也散开着。眼中愈发茫然慌张。
“你昨日来找我。路上被石头绊倒,摔了一跤,睡到现在。”晋子瑾向她道,“衣物弄脏了,我让侍女替你换了一身。不必担心,没有发生什么事。”
虞珧看着他,仍是感到不安。
“你的东西也都在。”晋子瑾看向长榻一边的书案,虞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看到了“小瑾”,立刻便站起疾步过去抱了起来。
书案上,还有两枚放在一起的香囊。
水青的珠蚌与青绿的白犬。
虞珧拿起要给晋子瑾的那个,转过身与他道:“这是皇后娘娘给殿下做的香囊。娘娘说山中阴凉,你会感到不适,里头放了……”她仔细回忆了一下,“镇痛的香料。”
晋子瑾向她伸手,虞珧走过去递给他。 他看着上头的白色毛绒小狗,“我的为何绣这个?”
“娘娘说你像。”
他抬头,“我像它?”
虞珧点头。
晋子瑾早晨看到了虞珧的香囊,是可爱的小珠蚌,还有珍珠和水草。
他的上头是一只白色小狗,伸着舌头,抬着爪子扑一只小蝴蝶。
他道:“我要和你换。”
“不要。”虞珧拒绝。
晋子瑾默然。
他让东福将香囊收了起来,在虞珧走后,吩咐东福去找郦芜。
屋里,郦芜坐在榻上,看着面前的东福。
“娘娘,殿下让奴才来同您说,他喜欢公主的那个香囊。”
郦芜觉得明白了儿子的意思。
他想跟她再要一个阿珧的香囊。
“好。反正也闲,傍晚给阿瑾送去。”她又问东福,“昨夜发生什么了么?”
东福思索。
事情有些多,不知从何说起。
“公主去找殿下时,殿下在温泉池中药浴。奴才过去时……”东福顿住,这能说吗,“殿下把奴才赶走了。再被叫去,公主就已经睡着。后来,殿下留了公主睡在屋里。”
郦芜点点头。
可惜,孩儿他爹还活着。
虞珧从晋子瑾的住处离开,因不认路,东福吩咐了个女侍为她引路。
香囊已重新挂回她腰间。
对于晋子瑾所说的事,她很是疑惑。
摔了一跤,晕过去了吗?
可身上一点不疼啊。
她抱紧小瑾,见布娃娃上确实有些灰尘,轻拍了拍。
“小瑾,阿娘真的这么不小心摔了一跤吗?”
回去的路上,遇见晋文偃。
他身边未跟着那个他近几月来都十分宠爱的女子。倒是跟着两名大臣。
他也看到了虞珧。神色轻蔑戏谑。
虞珧站在原地看着他,凄楚哀怨。
倒非做给他看,而是想不明白,她到底如何不让他喜欢。
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。
或许,是他不喜欢南赵,遂不喜欢她。
可若是如此,当初为何要答应和亲一事。既然答应了,便是讲和了。
晋文偃只是瞥过她一眼便离去。
虞珧不知如何才能让他对南赵不那么抱有敌意。
一旁女侍看她愣神在那儿,“虞氏?”
虞珧回神,收回了视线。
回到住处,连华立刻凑到她面前,“虞氏,您昨晚去哪儿了。不在皇后娘娘那儿吗?”
“我不清楚。我醒来就在太子殿下那儿了。”
连华叹气,“你你你,你真是,被人卖了都不知道。”看她衣裳已经换过,发髻也被重挽,簪子都不在昨日所插的地方。
“昨日梳洗沐浴了吗?”
虞珧摇头,“不记得。”
“……奴婢真是,一时不跟着,您就什么也不知道。”
虞珧默然。
她真的弄不清昨晚发生了何事。只有与小瑾的记忆。
小瑾。该是梦吧。
“太子殿下告诉我,我昨日在他院里摔了一跤,一直到今早才醒来。”
连华问:“摔伤了吗?”
“应当没有。我身上不痛。”
连华一时也弄不清楚了,“罢了,往后长点心吧。好在是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,该没什么事。”
虞珧点头。
走进内室在榻上坐下,“连华,山里蚊虫许多。你需要艾草吗,我去向皇后娘娘要一些,或许还有。你拿来做成香包挂在身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