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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

    “嗯。”缪冬寄点了点头,“我很喜欢这个结局,我觉得已经是这世间很好很好的爱情结局了。”
    “我有点印象。”江季恒看这本书看得太早了,但好在《倾城之恋》这个故事让人的印象深刻一些,“他们在炮火之中互相谅解了是么?”
    “对,爱在谅解中终于失去了它的多疑和攻击性。”他实在是有点被折腾累了,半根烟都没能提起他的神来,他在思考中渐渐困倦,缩在江季恒的身边,伸手抱他的手臂,“然后有一句话:这一刹那的谅解足够他们一起和谐地生活十年八年。”
    江季恒熄灭了灯,躺到他的身边,给他擦在黑暗中溢出眼角的一滴泪:“这是我听过的,最让我相信的承诺了。”
    “嗯……”缪冬寄在半睡半醒之间对着他说道,“我现在对你的喜欢也是。”
    江季恒亲吻他的眼睛:“我现在对你的喜欢也是。”
    现在,他们可以暂时让对方,做自己那根纤细的脊柱了。
    刚才感觉太热,江季恒开了一点点窗。
    缪冬寄在还未睡沉的睡梦之中听到一点点歌声传来,却是一首法语的音乐剧作品,也不知道是外面草坪上的还是他梦里的。
    缪冬寄当年还抄写过这部音乐剧的中文翻译全文。
    活着,为了我爱的人。
    去爱,超越爱的本身。
    给予,不求回报。
    自由,选择我们的生活。
    没有排挤,没有禁忌。
    ——《vivre(活着)》法语音乐剧巴黎圣母院
    第 80 章
    正因为写完了剧本才能排练,排练完了才能演出,演出完了才能赚到钱,赚到钱了才能出去玩。
    江季恒缪冬寄黄卯刚来到峪城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蹭着人家乐队的房间还蹭着人家的饭,结果都第三天了缪冬寄还是没整出来自己想要的剧本大纲,便拎着江季恒想要出门去赚点外快。
    “怎么赚啊?”江季恒戴好缪冬寄给他准备的面具,又长又尖锐的鸟嘴让他看起来有点吓人。
    “这便是你在旅途中的身份啦!”缪冬寄拍拍他的肩膀,“鸟嘴医生!”
    “为什么啊?”江季恒晃了晃脑袋,但是这个重量不小的银质面具也没那么好适应。
    鸟嘴面具往往使人想到某种可怕的瘟疫,或者是说黑死病。鸟嘴医生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看做是瘟疫和死神的象征,尤其在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人心里面。
    江季恒这一生过得正派极了,没缪冬寄那么喜欢这种乱七八糟或者说非常朋克的意象。所以不是很理解这种一看就不怎么吉利的象征有什么帅的。
    “被人当做死神的鸟嘴医生其实孤独勇敢地很瘟疫斗争了好几个世纪,多有趣的事情。”缪冬寄继续在,“有的时候我们关注意象,有的时候我们偏爱文学,但时而我们又该关注一下真相本身。”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关注鸟嘴医生的勇敢孤独本身?”
    “不,其实只是因为这个面具你带着很好看~”缪冬寄嘿嘿笑道,“本来是我想戴的!”
    “好吧好吧。”江季恒失笑,“那你是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本来整了个魅影的面具,然后发现遮得不够大还是很明显。”说完还给江季恒展示了一下魅影的面具。
    江季恒接过来看了看:“那当然啦,肯定挡不住啊。”他又重新抬头看缪冬寄,看清他手里面的东西之后愣了一下,“你干嘛?”
    “我想了想。”缪冬寄把手里面的金色长假发往头上一戴,“我觉得装女生绝对妥。”
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江季恒内心万马奔腾。
    这也太可以了……
    得到江季恒认可的缪冬寄开心地对着镜子重新摆弄自己的假发,弄好后又戴上了一个枝条蔓延下面还有面纱的面具,他穿上从黄卯那借来的大衣,那袍子一样的衣服直到他的脚踝,看起来到像是个大裙子。
    缪冬寄拎着裙子转了转。
    我泥我自己,而且好快乐。
    我是仙女!!
    江季恒在旁边紧紧握了握自己的道具手杖,强行按捺住自己到处胡乱飞扬的心思,然后问他:“那你叫什么呢?”
    “mimi!”缪冬寄兴高采烈地回答。
    江季恒闻言便笑了:“好,mimi。”
    mimi是音乐剧《人人都在谈论杰米》之中的主角身为变装皇后时的名字——mimi.me。
    去年的时候狄德罗剧社的小孩儿们沉迷搞变装皇后,各个都穿着高跟鞋弹跳自如,排完《rent》搞《人人都在谈论杰米》,沉迷到让人觉得他们明年的大戏敢整《长靴皇后》。
    缪冬寄和江季恒偶尔去看他们排练或者演出,看着孩子们的妆容和打扮心动不已。
    人家末场演出结束之后送了他们两个定制的高跟鞋,缪冬寄一直爱不释手,开始路途之时将两双高跟鞋都放进了行李箱里面。
    缪冬寄显然对自己的装扮和新名字都非常满意,看着镜子说道:“等我们旅途结束的时候,我们就找个夜店,我摘了面具跳舞。”
    “要提前练练高跟鞋吗?”江季恒问。
    “这个可能不大行。”缪冬寄垂头丧气,“我平地都摔跤。”
    “可以试试,鞋都带了。”江季恒说,“我陪你练。”
    “好嘞。”缪冬寄转眼又兴高采烈了。他扑过来把江季恒拉起来:“走啦走啦走啦~”
    江季恒借着他的力站起来:“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赚。”
    “峪城公园搬出来两架钢琴可以弹。”缪冬寄抱起相机来,“我给你拍,顺便收钱。”
    于是江季恒沦落至街头卖艺。
    缪冬寄摄影技术还算不错——虽然当然还是赶不上柳阕。
    江季恒先弹了几首曲子练手,缪冬寄拎着三脚架搞完角度调白平衡,调完了就算是没他事了,走过来亲吻了一下江季恒银质的尖嘴,然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帽子放在自己前面,接着拿自己有限的舞蹈水平行了个女士的礼,然后侧身举手示意观众继续看向江季恒。
    江季恒从小大概也就练就了这么一门特长,如今看起来实在是太实用了,反正带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,他本来弹得毫无负担。
    话虽如此,他还是被缪冬寄的一个吻搞得意乱情迷。
   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缪冬寄好像已经开始逐渐意识到他自己的美,他开始尝试各种风格的衣服,并且有勇气扮演他之间一直崇敬却不敢靠近的角色。
    他穿上服装的时候便会努力成为角色本身——
    鸟嘴医生是mimi虔诚的守护者。
    也是mimi为之愿意坠入地狱的爱人。
    mimi亲吻他爱人冰冷的银块之时,转头看了一眼他藏在镜片之后的双眼。
    江季恒被一个眼神处以爱的刑法。
    他重新开始弹奏。
    缪冬寄坐在镜头旁边看着江季恒发呆。
    其实他们都很清楚,这种街头表演肯定赚不到什么钱,所以并非是非要穿着奇怪的装束出来溜达一圈。
    只是他这些天总是呆在房间里,看着永远热闹,永远充满酒气和音符的院子,低头梳理他和江季恒之间的所有故事所有事情。他梳理到一半,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,然后就做了一个梦。
    他自己已经是很不一般——但其实是过得很难受的某边境非法大佬。
    梦中完全没有逻辑,他躺在自己小时候住的那个没有光没有别的东西的小房间里面想:“这样就遇不到江季恒了吧……”
    然后江季恒就出现了,后面还有一群警察出面带走了所有人。
    缪冬寄一脸茫然:“不应该抓我吗?”
    但是没有人记得还有他这么个老大,仿佛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,就像是当年一样。
    他缩在房间角落里面哭了。
    他憎恨十八岁之前的一切,憎恨陆鹤清的虐待,憎恨黑窝的出身,但其实他最憎恨的,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,被所有人遗忘的慌张和黑暗。
    但是他忘了这个黑得让人心慌的房间里面还有一个江季恒。
    江季恒走上前来,拥抱他,给予他寒冬一种最为恒久的暖意。
    “我记得你。”
    他说道。
    “怎么可能?”
    “我记得你。”江季恒重复道,“我会爱你,用我余生的生命爱我生命中的你。”
    江恒生命中忽然出现,但又会永远存在的“季”或“寄”。
    缪冬寄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江季恒抱到床上了,睡梦中得到的温暖的确是被江季恒真切的怀抱所给予的。这个人睡在他旁边,手臂将他圈在怀里。
    其实江季恒的内心也没那么守规矩,只是他习惯最有安全感的生活,所以在缪冬寄没有出现之前在学校活得就像个老大爷。
    其实是个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吧,这么没有安全感。
    缪冬寄往他怀里面缩了缩。
    “无论怎么样都好。”缪冬寄想道,“让我们都快乐一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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