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

    而且哪怕是我，我也不敢保证未出世的孩子资质性情如何，若是那孩子不但?不能给玉儿撑腰反倒成了玉儿的拖累，那我费这么多力气那又是何必？
    我也想?过和林家宗族缓和关系，从林家过继一个子嗣过来。只要那人是个聪明的，碍于名声他也不敢不对你好。
    可是玉儿，财帛动?人心，林家五代的积攒太多了，当年我的父亲过世，哪怕我当时已?经是个少年举人，还和贾家有了默契，但?林家宗族还是为了侵吞林家的财产手段频出。
    到时候我走了，哪怕我选中的那个嗣子是个忠厚之人，但?是其出身林家宗族，在族地定然?有更亲近的亲人。
    到时候以林家宗族的贪心，他们定然?会利用嗣子的关系侵吞我林家的财产。
    这些身外之物被他们夺去也就罢了，可是若他们因此觊觎我留给玉儿的财富，因此对玉儿不利呢？
    我后来又想?，有一些清流人家看重古礼，重规矩，嫁入这种家庭的姑娘一辈子多半都?是安稳的，我的玉儿嫁到这样有规矩的人家也好。
    但?是我又知道我的玉儿骨子里其实是有些看不惯世俗礼教的，把你放到这样的环境，我的玉儿灵气是会被消磨掉的。
    想?到最后，我想?到的办法?只有为我的玉儿招赘，到时候玉儿是一家之主，这才能最为轻松自在。
    可是愿意做赘婿的儿郎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之处，哪里配得上我的玉儿？
    为父这才发现?若为玉儿选择赘婿，那么宝玉就是最好的人选，就如玉儿你所说，宝玉不至于?成为罪人，而以你二舅母曾经做的恶，定然?保不住性命，到时候你们之间最大?的问题也就解决了。
    而我需要付出的，不过是皇上的一些不喜罢了。我都?这么大?年纪了，为了玉儿的未来便是直接祈骸骨又何妨？”
    黛玉听着林如海一句句的剖析，自然?不能不感动?，毕竟在这个将男丁看作传承的社会，她的父亲为了她选择了“断子绝孙”。
    但?黛玉还是道：“爹爹，既然?你觉得不管如何安排我您都?不放心，那为何还非要我嫁人生子呢？
    爹爹，我是您如男儿般教养长大?的孩子，若是只如普通姑娘一般嫁人生子，岂不是辜负了您的教导？
    这些年我读史书，又听到了清平郡王妃说起历史，这才知道原来从古至今诞生了许多了不起的女子。
    但?是却没人为她们写书立传，也没人在意过女子这么多年的奉献。
    爹爹，我希望成为第一个女史官，我希望我写的诗作可以不再只能自娱自乐，我想?创办女学，让女孩子们可以如男子一般读书识字。
    爹爹，我不想?嫁人，我有咏絮之才，我不愿千百年后在史书上默默无闻。”
    林如海没有想?到娇娇弱弱的女儿心中藏着如此大?的野望。
    “玉儿，您知道的，你这么做会被人口诛笔伐的。”
    林黛玉却是在其中听出了林如海的妥协，笑着道：“爹爹，这些年我总会被清平王妃时不时的邀请去王府。
    我听到王妃说她与?征北侯夫人一直在增加纺织规模，让越来越多的女子能够挣到工钱。
    挣到工钱后，这些女子就有了活命的本事，她们在自己家庭中就有了更高的地位。
    这是个缓慢的进?程，只要不操之过急，并不会引人注意。
    而且最重要的，朝堂上如今可忙着对抗新政呢，怎么会在意我一个小女子管着一些女童的事呢？”
    这一场对话，让父女俩对贾家和贾宝玉的安排彻底达成了共识。
    于?是乎徒乡君就看到了今日表现?得极为开心的林如海。
    徒乡君有些稀奇，“今日贾家人不是过来了嘛，你怎么还会如此开心？”
    林如海笑，“吾家有女初长成，我作为父亲自然?是开心的。”
    虽然?林黛玉这志向在林如海看来还是太过惊人，但?是林如海还是自得的。
    那些人总嘲笑他只有一个女儿，女儿又如何，他的女儿已?经想?着如何名留青史了，那些人的儿子每日还在吃喝嫖赌呢！
    不管林黛玉能不能成功，能不随波逐流一味地和光同尘，都?让林如海心生骄傲。
    而且林如海从前一直担心自己的女儿心思过于?敏感，总害怕她会慧极必伤。
    可是如今林黛玉既然?愿意立下如此的志向，这代表着这孩子已?经不再关注于?身边的那点小情小爱了，这很好，这样的眼界自然?也会培养出来广阔的心胸。
    这总能让玉儿的身体变得更好。
    徒乡君听完了林黛玉的想?法?，反射性的皱眉，“这样做太不符合规矩了！”
    林如海道：“夫人着相了，什么是规矩，规矩就是上位者想?方?设法?给下位者戴上的枷锁。
    我的女儿不偷不抢不害人，只不过是醉心诗词，怜惜天?下女子不易，这有有何问题？
    这天?下有些规矩本就不该存在，有些人也从不将规矩看在眼中，那为何非要我的女儿讲什么规矩？”
    徒乡君本想?反驳，但?又想?到了前一任夫君，那不正是个视规矩如无物的人吗？
    相比起水隆，黛玉不过是不打?算循规蹈矩的过完人生，又有什么错处？
    林家统一了态度，贾母无论如何催促仍旧没能如愿。
    情急之下，贾母已?经打?算亲自上门了。
    这林如海敢拿公务繁忙，黛玉生病的借口搪塞贾家的其他人，就不信他敢继续搪塞贾母。
    哪怕林如海新娶了妻子，贾母也是林如海的长辈，是一等的国公夫人。
    林如海要是也敢这么搪塞，他的名声就别想?要了！
    可就在贾母打?算出门时，秦可卿却是过来荣府阻拦了贾母的脚步。
    贾母看着眼前自己曾经最是得意的重孙媳妇，绷着脸道：“县主这是稀客啊，不知今日贵脚踏贱地是为了何事啊？”
    秦可卿似乎没感受到贾母都?不善，仍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，对着鸳鸯几人道：“你们都?下去，我要和老祖宗说些悄悄话。”
    鸳鸯等人看向贾母，贾母到底还是点了点头。
    等人都?下去了，贾母的脸是彻底拉了下去。
    “这么着，县主娘娘这是打?算过来看看您那一把火烧完了，我这荣庆堂需不需要再修缮一回吗？”
    秦可卿对于?贾母直白的讽刺并不动?怒，反而直奔主题。
    “听说老太太这几天?想?林家姑姑想?的不行，还想?再见见林姑姥爷？要我说老祖宗，您女儿可就留下林姑姑这么一点骨血，您都?要把她拉来陪葬啊？”
    贾母眼色恨恨，“你还敢说，若不是你这个吃里扒外，为了荣华富贵背叛夫家的贱人，我又何至于?此？”
    贾母为了贾宝玉将主意打?到林黛玉身上，贾母不难受吗？怎么会不难受，贾母说一众儿女中她最疼贾敏，这话从来不是假话。
    贾敏是贾母的老来女，自来聪明伶俐听话懂事，又早早的没了性命，贾母怎么会不心疼。
    而林黛玉是贾敏唯一的孩子，是贾母亲手小心翼翼抚养了四五年的姑娘，她又怎么会对黛玉没有真心。
    可是如今为了孙儿，贾母不得不损害了外孙女的利益。
    哪怕再三?对自己催眠，宝玉本就是黛玉最合适的选择，贾母心里也清楚，这事办的其实?是对不起黛玉的。
    如今被人说到了当面，说这话的还是秦可卿这个叛徒，也难怪贾母绷不住了。
    贾母并不知道她的好大?儿，好大?孙女和儿媳妇连带着隔壁东府的一家子和反贼搅和到了一起。
    贾母会恐慌贾家获罪，纯粹是因为密折不见了，而勋贵人家私藏金衣卫密折，这本就犯了皇上忌讳。
    所以在贾母看来，正是秦可卿的背叛才导致了贾家的危机。
    秦可卿叹了口气，“老祖宗，您啊也别这么看着我，说句实?话哪怕没有我，这些东西也迟早会被人翻出来，我啊就是个帮人办事的，您总不会以为是我举报的这事吧？”
    “而且啊，真说起来荣国府被圣人盯上可不是因为这事，你啊，是真的不管事太久了，所以都?不知道您的儿孙干了什么事？”
    “您以前都?没有怀疑过吗？那薛家的宝姑娘虽然?好，但?不过是个皇商买办之家出身，哥哥又是那么个随时惹祸的性子，为何王夫人和贤德妃，不应该是女史都?有意让宝姑娘当宝二奶奶，难道只是为了那血缘吗？”
    贾母脸色变了，“难道王氏不是为了和我叫板吗？我以为她只是不满玉儿，是想?告诉我她想?要一个和她一条心的儿媳妇！”
    秦可卿摇头，“宝二叔是王夫人仅存的独苗，她真是恨不得找一个公主配了才甘心，哪里会真的愿意宝姑娘。
    宝二爷尚未娶妻，若是和表姐的流言蜚语闹出去，坏的可不光光是宝姑娘的名声，那坏的的也是宝二爷的前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