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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卧关山 第82节

    谢明裳轻轻地咦了声,握着弯刀勒马,回头赞道:“骑术不错嘛,差点小瞧了你。”
    顾沛险些被迎面削一刀,骨子里的血勇却被激发,勒马回转大喊:“刚才那一刀不算,再来比!我出刀不留手,娘子当心!”
    谢明裳:“谁叫你让我了?拍马过来,让我见识顾队副的刀。”
    话音刚落下的刹那,顾沛引动战马直冲而来!
    马场烟尘四起,上百王府亲兵兴奋地呼哨呐喊。
    两边骏马接近五步之内,顾沛果然出刀不留手,一记平推横斩,迅疾如雷电,直劈对手的小臂!
    这一刀力道强悍,刀身又沉重,如果被斩上,整条手臂连肉带骨都能被直接砍断。
    谢明裳直视横斩而来的刀身。
    电光火石间,她手腕一挑,弯刀以极刁钻的姿势旋开半圈,把横斩来的刀势格挡住,刀尖短暂碰触划过,发出刺耳的锐鸣。
    薄而轻便的弯刀被沉重外力从侧面击打,却借着这股力道上跳几寸。
    这一下突兀地刀身跳起大出顾沛的意料,他一怔时,谢明裳已经轻巧地转动手腕,跳起的弯刀正好以弯月弧形锁住了前突斩的直刀。
    两边骏马再度交错,顾沛的直刀被锁在弯刀的半圈圆弧里,刀身碰撞。
    刺耳锐鸣再度响起,刀尖划过刀身,火花飞溅。
    顾沛握刀的手腕暴露在弯刀刀锋下。
    弯刀没有顺势斩下,反倒收了回去。
    马匹短暂交错,又很快分开。围观亲兵们轰然叫好。
    谢明裳捂着被蛮力震得发疼的手腕收刀入鞘,把弯刀搁回马鞍上,远远地笑喊:
    “顾队副,我刚才那一刀如果斩下去,你右手腕没啦。”
    顾沛勒马奔回:“好弯刀!”
    那么多双眼睛之下,输赢分明,想赖账也不可能。顾沛大方地认输,跳下马来啧啧称奇,“弯刀的刀法好生古怪。娘子这弯刀不是在中原学的罢?”
    “那是。”谢明裳踩蹬下马,把缰绳递给亲兵,领爱马去边上吃草:“从前在关外学的。”
    顾沛凑过来摸刀鞘。“没听说谢帅和谢夫人用弯刀。关外哪位高人教的娘子——”
    “快打住。”没等顾沛问完谢明裳就喊停:
    “我不能想的。你再追问几句,我往深里想下去,就要跟上回酒楼见端仪郡主那次一样,要当街发病了。我今天没带药酒出来。”
    “啊?”顾沛惊得不轻,赶紧道:“快别想了。卑职不问就是。”
    面前的谢六娘子穿一身胭脂红的窄袖薄绸衫子,刚刚剧烈跑过马,白皙脸颊显露出十几岁小娘子常见的粉
    扑扑的气色,脚步轻快,瞧着极康健的模样……
    但顾沛记得清清楚楚,四月底宫宴那日谢六娘子出宫时,还是走上百来步就喘不上气,唇色苍白的憔悴病中模样。
    那时候她半途走不动、气喘吁吁歇在宫道边的树下,夕阳里显出单薄如纸片的肩背,眼瞧着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。
    这才过去两三个月。
    病根子说不准还没消除呢。
    顾沛亲自护送谢明裳出马场,沿着木栅栏走出百来步,还好,没发病。
    顾沛还是担心,两边分别时追问了一句:“娘子这病症到底怎么个根源,怎么往深里想事也会发病?”
    是个好问题,谢明裳也想知道。
    她分明记得自己在关外长大,但成长的多年岁月却成为模糊的一团背景,如雪泥鸿爪,只零星地留下散乱片段。反倒不如在京城的五年岁月记忆得完整。
    爹娘都和她说过,她初入京城的那个夏天,水土不服,入京便卧床不起,浑浑噩噩地高烧了半个月,人几乎烧没了。
    病好后她忘却许多事,也几乎不认人。花不少时间才重新认出爹娘。
    谢家起初也遍寻京城有名的郎中登门问诊。好好的小娘子为何会忘事?为何一想从前的事就会发作旧疾,心悸、晕眩,甚至于昏厥?
    众多名医束手无策。有名医隐晦地暗示:“小娘子是否生有癔症……”
    谢夫人惊怒之下把人赶了出去。
    “癔症”两个字,如果落在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身上,意味她在京城再寻不到一门好亲事了。
    谢家从此再请郎中来看病,就只看风寒、发烧、晕眩这类的明显症状。
    “十几岁时大病过一场,之后便不记得许多事。”谢明裳简短地提两句:
    “就好像这弯刀,我记得怎么用,也记得从前在关外学的。但如何学来的,学了多久,哪处学的,怎么都想不起。”
    顾沛扼腕连道“可惜”:“关外使弯刀的高人可不容易找。哪怕我出一趟关,没个具体地方,多半也找不着人。娘子老家在什么地界?”
    谢明裳牵着马儿正往晴风院的方向走,走出十几步去,脚步微微一顿,回望向远处气势磅礴、有三分像关外草原缩影的马场。
    她的老家?
    她心里默想:在京城这些年如何都想不起。
    如果我回一趟关外老家,说不准,见人就能想起来了?
    “回关外老家”这个突兀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,她牵着缰绳,边走边思索着。
    其实是个荒谬的念头。谢家已经举家入关,爹娘兄嫂都在京城。
    她一个女郎孤身启程,出关迢迢千里路,无论和哪个商量,哪怕最开明的兄长谢琅也不会同意的。
    但这个荒谬的念头却在心底挥之不去。
    出刀激起的余波依旧在胸腔间回荡。马儿在身侧轻快地小跑,视野里红色的长鬃毛晃来闪去,她随手抚摸几下,心念忽地又一动,停步侧目,以全新的眼神打量得意。
    如今她可是有马的人了。得意是她自己的马!
    她不止手里有马,荷包里还揣着一块精铁牌子,可以调动河间王府账上银钱。
    眼下京城局势不稳。
    等局面稳定下来,她有马有钱,挎上弯刀,再想法子弄一张通关文书……回关外老家看看,谁说她不行?
    她可以做!
    想到这里,谢明裳胆气陡壮,豪迈丛生。仿佛有个存在很久的庞然大物在她面前轰然消散,骤然满身轻松。
    旁边的顾沛忽地抽口凉气:“娘子,想什么呢。”
    “我想什么得告诉你?”
    “不是。”顾沛赶紧比划着:“娘子你刚才眼神不大对,直勾勾的,贼亮贼亮的,一瞧就不像盘算好事……”
    “呸!贼亮贼亮的?你骂谁呢。”谢明裳骂完自己倒没忍住笑了,牵马进晴风院。
    进门两步又回身走出来:“你家主上允我出门的对不对?”
    “替我跑趟前院,告诉你家主上,刚才跑马听到一首街巷歌谣不对劲,我想回趟家里。问他能不能陪我去。”
    第56章 你和河间王的孩儿,莫急……
    消息传到前院时,不太巧,王府主人正在诊平安脉。
    萧挽风端正坐于主位,脱衣诊脉,下首侧坐的胡太医满头冷汗。
    “……不、不知殿下,哪里不舒服?”
    “哪里都不舒服。”萧挽风淡漠道:“胡太医也知道,萧某身有旧疾,这次回京是来休养身体。”
    胡太医额头的细汗更多了,密密麻麻的,擦完又渗出。
    “殿下盛年体壮,战场旧伤早已痊愈。咳,下官斗胆道一句,所谓旧疾,都是浮云……盛夏天气又是阳气鼎盛的季节,哪怕身体当真有病灶,也不该夏季发作才对……”
    不等他说完,萧挽风斩钉截铁道:
    “不。萧某身有旧疾,盛夏大暑之际,发作了。”
    胡太医额头的细汗唰一下,流进眼睛里,狼狈擦汗不止。
    “殿下的旧疾,于盛夏大暑之际发作了……这,为何啊?”
    萧挽风眼风都不动一下,慢慢地把衣袍拢回肩头。
    旁边陪坐的严长史笑道:“是啊,为何在盛夏大暑日发作了?胡太医是杏林圣手,擅长疑难旧症,一定找得出缘由。劳烦胡太医仔细想想?”
    胡太医的脸扭成苦瓜,绞尽脑汁地构思“缘由”。
    朱司簿抬回宫里当天人就没了。朱司簿是冯喜公公的人。
    撇清胡太医自己的那份口供咬死了朱司簿,也成为他胡振淸的投名状,他如今上了河间王府的船,想再下船就难了。
    胡太医烦恼的长嗟短叹声里,顾沛急匆匆小跑进厅堂,附耳回禀几句。
    萧挽风神色一动,“她今日要回?倒是不巧。”盯了眼兀自苦苦思索的胡太医,吩咐顾沛:“今日身体有恙,不能出门。你陪她去。”
    顾沛应下便往厅外走,严陆卿追出来叮嘱:“少说两句。只说殿下不得空,不必详细展开讲病情。”
    “喏!”
    厅堂里的胡太医忽地一拍大腿:“有了!”
    “威武将军唐彦真,不是入关后水土不服,病倒在阵前?”
    胡太医眉飞色舞道:“殿下同样多年镇守关外,头一回经历京城的盛夏大暑天。就用这个理由,京城湿热,水土不服,引发旧疾!”
    萧挽风一颔首:“好病症。但还不够。”
    严陆卿出言谋划:“殿下,可以循序渐进。先报上去病症,再慢慢加码。”
    胡太医提笔唰唰急写诊治方案,写到中途忽地停下,小心翼翼问:“报几日病情?”
    萧挽风垂目思忖,指腹缓缓摩挲着拇指的铁扳指。
    “病去如抽丝……先报七日。”
    *
    河间王今日不得空相陪,谢明裳倒不觉得惊讶。这位行踪难测,有时候不声不响消失个三两天不见。
    萧挽风陪不陪她回谢家不打紧,只要她自己能回就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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