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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    不一会儿,他们便将“酌花院”给收拾了出来。
    这时,还没有到正午。
    宋明稚乘着轿辇到了院中,远远就看见——
    院子里的那一棵桃花树下,早早就摆好了食桌,不仅左右站着两名专职布菜的侍女。甚至,远处还有一眼温泉,正在袅袅地冒着雾气。
    宋明稚刚走下轿辇,便有人上前,朝他行礼道:“殿下担心王妃吃不惯府里的饭菜,特意将西域名厨招入府中,今日的饭菜,皆由他们所烹。”
    说着,便端起了温在炉上的奶酒。
   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神仙过的日子不过如此。
    然而……
    生于忧患死于安乐。
    亡国而死的宋明稚。
    才不会被轻易被慕厌舟收买!
    宋明稚不习惯人服侍:“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    侍女随即行礼道:“是,王妃。”
    宋明稚接过了奶酒,命她们先行退下。接着,便叫来了小厮:“阿琅——”
    宋明稚今天早上,已经打探清楚:自己身边的小厮名字叫作“阿琅”。他随原主一道长大,不但精通中原官话,甚至还曾习过武。方才,阿琅一直都在酌花院中,与府内侍从一道布置住处。
    听到宋明稚在叫自己。
    阿琅忙上前,行礼道:“公子有何吩咐?”
    宋明稚坐在了桌边,压低声音说:“稍候,我列个单子给你,等用完午膳,你就带人出府,去将它们全部买回来。”
    阿琅愣了愣,便道:“是,公子。”
    逃亲自由是自由,可实在太苦……
    见齐王色厉内荏,不敢对公子做出格之事,阿琅也不再着急着要逃离崇京。
    只不过……
    还有一件事,他始终放心不下。
    阿琅并不着急退下。
    他忍不住开口,问宋明稚:“公子之前说的那个人,还需要继续去找吗?”
    宋明稚喃喃道:“找人?”
    原主要在崇京找什么人……
    阿琅当他忙忘了,提醒道:“就是您幼时来崇京的时候,救过您的那一个人,您昨天不是还在担心,若是真的离开崇京,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找到那个人了吗?”
    宋明稚:“……”
    难怪原主昨天会犹豫不决。
    相比起初来乍到,对京城并不熟悉的阿琅,显然由自己来找,速度会更快。更何况……自己既然占了这个身体,那便要为原主完成这个心愿。
    宋明稚心中虽有几分惊讶。
    但神色仍旧不变:“此事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    阿琅当即道:“是,公子!”
    -
    傍晚的徽鸣堂还没有点灯。
    暮光穿过正厅,落入次间,只剩下熹微的一丝。
    徽鸣堂内的气氛稍显凝重。
    花鸟屏风之前,一身黑衣的侍从,正低头、伏跪在花砖上,犹豫着朝慕厌舟道:“启禀殿下,今日辰时,吾等到达尚书府中的时候,发现,发现……”
    寒气顺着花砖,漫向了脊背。
    黑衣人的身体不禁重重一颤,结结巴巴道:“发现……已经有人,先于吾等,去了杜大人那里。”
    绣金的花鸟屏风之后。
    慕厌舟落下一枚棋子,漫不经意道:“去做什么了?”
    棋盘上随之生出了“笃”一声轻响。
    侍从咬牙道:“救人。”
    当今朝廷,奸佞当道。
    官居尚书,仍旧坚守于正道的杜山晖,不仅仅是朝廷少数清官的主心骨,奸党们的眼中钉、肉中刺。
    更是个实打实的异类。
    为了避免人怀疑……
    齐王殿下并不方便直接替他求情。
    杜山晖今早被放回府没多久,他们几人,便朝着尚书府而去,准备在私下里为杜山晖疗伤,保住杜山晖的这条命。
    谁知道,竟然遇上了一件怪事!
    侍从还在继续:“他不但为杜大人止住了血,甚至还仔仔细细包扎好了伤处,手法极其老道……”
    慕厌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棋子。
    用手撑着下巴,斜倚在榻上问:“尚书府内,可有其他的异常。”
    怪就怪在这里!
    侍从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,他咬了咬牙:“回殿下的话,完全没有……”
    身为户部尚书,杜山晖虽然清贫了一点,但府内还是有下人的。昨日那人在尚书府,竟如入无人之境。甚至于……还打晕了两个侍从,都完全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。
    绝对是位高人!
    “笃,笃……”
    慕厌舟将棋子,拈在指间。
    轻轻地敲了两下棋盘……
    他眼底忽然生出了一丝兴味。
    末了,低声道:“会是谁呢……”
    杜山晖的子侄,昨天求遍了整座崇京,但众人皆对此事避之不及。而在这其中,就算有人想要出手相助……恐怕也找不到如此的高手。
    慕厌舟难得对谁,生出如此的好奇。
    见此情形,侍从的额头上,瞬间便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:“回殿下,只有杜大人清醒之时,看到过那人……杜大人说,那人穿着一身的素衣,戴着一顶帷帽,身形修长,除此之外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    “笃,笃,笃……”
    慕厌舟还在漫不经心地敲着棋子。
    侍从愈发地紧张。
    他攥紧了手心道:“杜大人他当时还以为,那个人是殿下您派过去的,所以并没有仔细地询问。”
    慕厌舟正欲落子——
    徽鸣堂外,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。
    原本昏暗的前院,也随之亮起了灯来。
    灯火映亮了窗上还未撕的“喜”字,与慕厌舟微垂的凤眸。
    他侧身就见,一名西域相貌的小厮,正打着灯笼,带宋明稚朝此处而来。
    慕厌舟随口道:“退下,去领罚吧。”
    说着,他便拨乱了棋盘。
    侍从背后一寒:“是,殿下……”
    侍从立刻行礼,自后房门退了出去。
    元九紧随其后,走进了徽鸣堂中,一盏盏点亮了屋内的灯火。
    转眼,屋内便亮了起来。
    烁烁的灯烛之下,慕厌舟托着下巴,垂眸看向了棋盘。
    他随手拨弄棋子:“头戴着一顶帷帽……”
    寻常的暗卫、侍从都是以黑布蒙面,今日去杜家的那个人,却戴着帷帽。
    这样的麻烦,究竟是为了什么呢?
    “王妃到——”
    通报声打断了慕厌舟的思绪。
    慕厌舟缓缓将视线,自棋盘落到了门口,随后便看见……
    慕厌舟:“?”
    除了那名西域小厮以外,宋明稚的背后,竟然还跟着几名王府内的侍从,而他们每个人的怀中,都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册。
    宋明稚走进门,便朝他行礼道:“启禀殿下,这是我为您准备的书。”
    慕厌舟不敢置信道:“等等,爱妃这是何意?”
    宋明稚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    他从阿琅的手中,接过来了一本书,同时认真道:“殿下近来闲散在王府里,空闲时间不如看些书,就算用不到,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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