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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

    “就一个字吗?不解释为什么这样回答了?”
    殷少觉轻笑,“你可以用下一个问题问我。”
    “……切。”
    然而下一轮时,乔肆输了。
    殷少觉开头问道,“你目前最大的心愿是什么?”
    “看杀头。”
    “……除了这个呢?”
    “希望他们一次多杀几个,太慢了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又是几轮过后,乔肆又因为被问到诸如“双亲现在何处”、“先帝和新帝谁更加贤明仁德”、“如果现在得到一张免罪金牌会怎么使用”等问题而选择了不回答,接连喝了好几杯下肚。
    双亲什么的,当然不在这个世界上,也不能说在阴间。先帝当然算不上贤明,但殷少觉哪里仁德了,他就和‘仁’不沾边,不如说手段狠辣,至于免罪金牌,当然是先送给劫狱的陆晚啦!他万一被抓到可就完蛋了!
    回答是不能回答的,但答案全都被殷少觉听了个遍。
    直到最后,殷少觉忽然问他,
    “会原谅欺骗过你的人吗?”
    “分情况,如果是小谎言无所谓,如果一直骗,还从头到尾让我蒙在鼓里,那肯定不行!”
    乔肆喝得也有些醉了,说着说着仿佛真的生气了,一拍桌子道,“我最讨厌大骗子了!还有演技派!简直虚伪!!”
    【虽然我也会骗人。】
    【我也是大骗子,大坏蛋。】
    【但是那也不行,做人嘛,最重要的就是双标!】
    下一轮,乔肆又赢了。
    然而这次他还没问什么,只开头说了个“你最讨厌什么……”殷少觉就默默拿起了那一大杯鹿血,一饮而尽。
    乔肆呆住了,“我还没问呢,我想说你最讨厌什么样的人?”
    “死人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    乔肆默默揉脸。
    下一轮的问题。
    乔肆:“你觉得等乔家人都斩首了,侯爷才被抓住的话,他要怎么做才能留一个全尸?”
    殷少觉再次倒了鹿血,一饮而尽。
    乔肆:“…………”
    【完了,全尸没戏了,要不我还是自食其力吧?】
    殷少觉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    当的一声,殷少觉将装过鹿血的杯子放回桌上,眸光幽沉,一眨不眨地盯着乔肆。
    鹿血非酒,却比烈酒更能夺走人的理智和耐性。
    而乔肆酒意朦胧,还自顾自琢磨着全尸的事,完全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。
    不但没有察觉,还在又一次赢了之后一边想着这次的问题,一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轻轻触碰着殷少觉小臂上的绷带。
    手臂肌肉不知为何悄然绷紧着,伤口也再次渗出血来。
    “你……疼得厉害吗?”
    乔肆蹙着眉头询问,手却忽然被殷少觉反握住了。
    大了几分的力道牢牢钳制住他的左手,像是在忍耐着什么,乔肆疑惑地抬头望去,“怎么了?”
    殷少觉没有说话,只是呼吸微微不稳。
    “疼得厉害吗?伤口崩开了?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啊,那怎么办!要重新包扎一下?可是……”
    殷少觉站起身来,顺着他的话头说道,“我的住处有伤药和绷带,但我自己不太方便处理。”
    “身边居然没……没留人照顾你吗?!”
    乔肆惊讶他竟然真的这样一个人乱跑,连忙跟着起来,“远不远啊,要不我跟你过去帮忙重新包扎一下?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窗沿发出轻微的声响,瞬息之间,殷少觉已经直接带人离开。
    他的轻功很好,虽然自幼只在宫中习武,却颇具天赋,哪怕手臂有伤,带着个人运轻功穿梭在屋顶之间也毫不费力。
    很快,两人就来到了殷少觉准备的屋舍。
    屋舍称得上简陋,仿佛当真只是个江湖浪客的临时住处,位置也非常隐蔽偏僻,走进去之后也完全察觉不到里面藏着暗门。
    陌生的地点,无人知晓的暗室,毫不设防便跟了过来的乔肆。
    一切的一切,天时地利人和,仿佛是老天将这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,诱惑他露出帝王不该有的偏执。
    只要他想,只要他需要,他就能将最想留住的人永远幽禁在此处,夺走他的信任、自由,和死亡。
    恶念悄然滋生,殷少觉不动声色地深呼吸,转身时面容已恢复冷静自持。
    房门落锁,暗室打开,殷少觉朝着乔肆伸出手。
    “你身上有带刀或暗器么?”
    乔肆也站停脚步,下意识摸了摸腰间。
    【那是自然。】
    “我不习惯有人带武器进去。”
    殷少觉示意暗室内部,“里面是我休息的地方。”
    乔肆立刻懂了,这是在防着他趁人病要人命,情有可原。
    皇帝本就非常谨慎,最近还遇到两次刺客,面对自己这个陌生人,怕他趁机捅刀子也非常合理。
    “理解理解,我现在摘了就是,别担心!”
    他便站到桌子旁,当当当地摘下来三把长短不一的匕首,一小把暗器,全部放在了桌上。
    “这样可以了吗?”
    “可以。”
    他拉着浑身酒气的人走进暗室。
    第58章
    少年眼角飞着薄红, 步伐虚浮,乖乖卸下了全身的利器,走在殷少觉的前方, 主动步入了幽暗未知的暗室。
    咔哒一声,暗门关闭,开关被一点点锁死时, 他依然没有回头, 仿佛连从里面开门的机关在哪里、如何开锁都不好奇。
    乔肆总是这样,他向来如此, 从未变过。
    永远不设防, 永远随心所欲,永远欣然奔赴命运。
    殷少觉望着他的背影,明明是自己先生出阴暗的心思, 在瞧见对方毫不防备时,反而将他拼命压制的愠怒催发,在心底灼烧不止。
    仿佛仅仅是将人囚于牢笼,也不过是饮鸩止渴,远无法平息他的怒火。
    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,耐性迅速消耗着, 却连自己也分辨不清究竟在忍耐什么。
    嗒嗒。
    脚步声在暗室中回响,火折子点燃墙壁上的油灯, 将这一方空间照亮。
    带暗室的房屋原是飞白楼的备用安全屋,像这样的地方,在京城之中还有几处,平日里若非有任务需求,哪怕是飞白使也拿不到这些房屋的秘钥。
    是以殷少觉启用此处,并未让第三人知晓。
    暗室之内, 先是一段向下的楼梯,紧接着便豁然开朗,不大的空间里靠墙摆着一套桌椅,一张单人床,然后便是上锁的木柜子,以及摆放在一旁书桌上许多瓶瓶罐罐的药品。
    再朝着里面看去,还有一看就用处不明的锁链、麻绳、夜行衣等物存放在层层木架上。
    一看便不是什么寻常好人家会有的住处。
    若是寻常人被带到这里,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到此处的危险,并迅速提起警惕。
    但偏偏来的是醉酒的乔肆,偏偏带他来的是受了伤的殷少觉。
    乔肆理所当然地认为,就算自己身份暴露了,身为皇帝也有名正言顺的法子逮捕他归案,可以大大方方在刑部里随便怎么审问逼供,但凡殷少觉想对他做什么,早就做了,根本用不着也不至于这样偷偷摸摸把他拐来此处。
    相比之下,他甚至更担心堂堂皇帝出门在外,躲此刻躲在这种地方会不会太简陋,太容易被找到了。
    而且……
    【这么小的地方,根本藏不了几个暗卫吧?这真的足够隐蔽吗?】
    【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大了?居然受了伤都不留人照顾,难道是暗卫里也出现了内鬼,无法信任了?】
    乔肆打量着暗室里的环境,不但不觉得自己处境危险,反过来担忧皇帝,甚至还很熟练自然地代入了刺客角度。
    【还好我不是刺客啊!】
    【虽然在门外让我卸了武器,但根本没有上手搜身,就不怕我其实藏了刀片啊什么的,趁他睡着了行凶?】
    【就算我身上没东西了,但这茶壶茶杯一摔就碎,碎瓷片也能行刺,旁边那些麻绳一看就很结实,万一我是超级大反派,趁着皇帝受伤把人绑架了逼宫怎么办?】
    殷少觉被他吵得耳朵痒,忍不住回头看去,正对上乔肆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。
    “陛……毕竟你这伤口不小,还是快点处理吧?”
    【纱布都红了啊!好歹也是个皇帝,倒是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健康啊!】
    殷少觉几乎气笑了。
    然而哪怕是这无声的笑意,也被乔肆误解成了对伤口的不以为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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