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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    心中松懈后,就又想将原本那些嗜好都拾起来。
    说来,自己会染上这个看杂书的癖好,真同薛适那个冤家脱不开关系。
    从前在浮云居陪侍的时候,就一直被他逼着读话本。
    谁能想到,待她获身自由后,最爱做来消磨时间的事,也变成了读书。
    姜岁欢走得很快,眼见有变天之势,领着婢女玉兰一路小跑到了资政殿。
    好不容易进宫一趟,自然要在宫内的藏书阁尽兴一次。
    两人前脚刚进资政殿不久,外头的雷雨就瓢泼而下。
    玉兰赶紧将资政殿侧的小窗都关了起来,嘟囔道:“呼,这春日的天还真是阴晴不定,若是再进的晚些,就又要被压
    进这场大雨里了。”
    姜岁欢没管那处的动静,只专注于书架上被分好类的各色籍册。
    她按着类别走到了资政殿最内侧的放满天文星占的那排书架后头,挑了本《灵台秘苑》来读。
    玉兰最是知晓姜岁欢在读书时的脾性。
    她一言不发地侯在一旁,连脚步声都是压到低的不能再低。
    就在姜岁欢沉浸其中之时,门口突然传来“吱呀——哐当”的开阖声响。
    玉兰顿了顿,用气音提醒道,“县主,有旁的人进来了。”
    按照礼法,玉兰作为明珠县主的贴身侍婢,是该出去对外人通报一声的。
    姜岁欢正沉浸其中,不甚在意地超她摆摆手,纤指抵在唇前“嘘”了一声。
    意思是不必麻烦。
    她本就不在乎这些男女大防的虚礼。
    加之外头大雨,若是不让他们进来歇脚,难道还平白将人赶出去淋雨?
    她一个人舒舒服服窝在最里头的这个小隔间看书,不出去,互不相扰不就成了。
    待木门声静止后,门口传来一醇厚男音,“林大人,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。还是先在这处歇歇脚吧。”
    另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道,“这天变得还真快,也不知这场雨要落多久,赶不赶得上赴宴樊楼。”
    醇厚男音听罢,音调上提了三分,“今夜这大好契机我等已待候数月,无论如何都不能毁在这场雨上。若是半个时辰后风雨依旧,就算不顾这身衣袍,也得冲出去。”
    樊楼?大好契机?
    姜岁欢本是不想偷听的,可二人的语气和所聊内容乍听之下暗藏不少玄机,害得她都意与神驰了去。
    她与玉兰对视一眼,两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,欲听听他们接下来会聊什么。
    醇厚男音怅然道,“可惜,让薛大人这般佼佼不群之臣,在契辽人面前做了替死鬼……”
    那人口中的林大人嗤笑一声,“那也是他的命数。这些年因他露才扬己而遭难的同袍不在少数。
    他既打定主意去当谏诤之臣,就该想到总有枪打出头鸟的那天。”
    “故而这杯为他备了三月之久的毒酿,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夜,灌进他嘴里。”
    话音刚落。
    资政殿内传来“咚!”的一响,似是有籍册掉落的声音。
    二人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心脏骤跳。
    “谁在这处!”
    两男目目相觑。
    不禁心中生悔这番谈话太过松动大意。
    还未检查资政殿内是否有人,就将这些话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。
    可一想到今夜樊楼将行之事,腹腔中的杀意还是大过了惧意。
    不论是谁,听到了他们这番谋划,就得死!
    薛适得死。
    坏他们好事的人,也得死!
    “我去看看。”
    “你将这殿门锁牢了,什么活物都不得放出去。”
    那林大人抄起一旁的木笤,自最外排的书架开始,一排一排地朝内察看。
    外排的书架处都没人,只剩最里排的那层了。
    男人略有紧张的咽了口唾沫,抓紧了手中的笤柄,准备在对上之时,给对面致命一击。
    然就让他闪身而入的那刻,脚下突得跳出一只黑猫。
    “喵。”
    男人显然被吓得不轻,待三息过后,才尴尬的放下手中木笤。
    他狐疑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书册,又瞧了瞧蹲坐在地上舔爪的狸奴。
    在确认无人后,朝外头道,“无人。“
    “是只野狸碰掉了木架上层的书册。“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不知是不是刚刚那场动静吓到了两人,待男人行回资政殿门前后。
    二人缄口不言,再没有过任何对话。
    直到窗外消了雨水的滴答声,才久违道:
    “放晴了,林大人,请。”
    “关大人,请。”
    待到脚步声走远,资政殿再无任何声响后,玉兰这才泄力跌坐在地上。
    她哆嗦着嘴唇问,“县主,他们……”
    姜岁欢拧眉,“刚刚那两位大人提到的设宴之地可是樊楼?”
    玉兰点头。
    但她一看到姜岁欢那架势,便知她要有动作,赶紧劝道,“县主,朝堂之争,在所难免,你又何必去涉这趟险。再者说了,就算你不顾危险的去帮薛大人,我瞧他也未必会承你的情。“
    “你忘了吗。是他亲口提出让你嫁去蛮夷之地和亲,也是他提议让你嫁与那唐嵩。你又何必救他。“
    玉兰不敢相忘,刚进县主府伺候的夜里,这位明珠县主夜夜都被噩梦惊醒。
    每夜至少要哄睡她不下五次!
    一开始她还以为姜岁欢惊梦时叫的是“小时不要“,一直疑惑谁是小时。
    直到近日姜岁欢出门见客,见过那位参知政事薛大人后,她才知晓从前都是她耳背,听岔了。
    哪有什么大时小时,县主一直叫的都是:“薛适不要”。
    若不是薛适那日在田猎宴上对姜岁欢咄咄相逼。
    她怎么都不敢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去。
    怪不得县主夜夜惊梦。
    若是惹上薛适的是自己,自己岂止惊梦五回。
    那必然是整夜都不敢闭眼的。
    玉兰红着眼拦在姜岁欢面前,执拗的不让她走。
    姜岁欢浅笑着将人扯到身后,“一码归一码,他虽有害我之心,但毕竟我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,婚事也还未有由定数。”
    “再者说来,我确实欠他一份情,不若今日就还他。从此互不相欠,一别两宽。”
    *
    樊楼,名列汴京三十二酒楼前三甲。
    楼内分为前后两厅,前厅专门招待各界上层人士,后厅均为隔开的雅间,用以招待权贵政要,并非花钱就进到的地方。
    姜岁欢让玉兰前往薛府传信,自己则只身前往樊楼试试运气,看看能不能将人拦下,将关、林两位大人要害他的讯息告知。
    以姜岁欢这身装扮,进到樊楼的前厅不成问题,但要遛进后厅,可就没这么容易了。
    她在连廊前候了许久,都找不到什么进去的法子。
    山穷水尽之时,耳边传来一声柔媚女音,“这位娘子,可是来这处寻人的?“
    姜岁欢循声回头,心中有了法子。
    “好姐姐,帮帮我,我才与家中郎君才成婚五日,他便日日流连此处,不归家了。“
    姜岁欢哑着嗓子走到那侑姐儿身旁,将耳边的坠饰取下,放在掌中。
    那侑姐儿登时亮了眼,一眼看出货值百两,“妹妹好生可怜,哭的姐姐我都心疼了。“
    她假借擦泪之势,将坠饰纳入袖中。随后俯身过去,在她耳旁轻道,“来我屋内换件衣裳。”
    姜岁欢被侑姐儿领到了间梳裹房,侑姐儿从箱笼里挑出件桃色的纱衣丢到她跟前,当然,还有条遮脸的面纱。
    她颇有些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姜岁欢的身段,揶揄道,“喏,换上就能进去寻你的郎君了。“
    姜岁欢面红耳赤地提起纱衣,足足换了一柱香的时间。
    说是纱衣,其实只有丁点的实布料子能遮住身上那些私密之处。
    剩下的那些桃纱根本起不到遮掩作用,平添恶俗情趣罢了。
    姜岁欢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,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。
    还不待她先照照镜子,就被侑姐儿一把推出了房门。
    踏出门后,姜岁欢只觉自己与浑身赤裸无异,仿若全樊楼的人都在往她这处瞧。
    其实她想多了,樊楼翠鬟罗列,红粉盈堂。
    她这样的装扮,只是与她自己而言,少见多怪罢了。
    “怎得动作这般慢,贵客都等急了。”
    就在她僵住之际,不知从
    哪儿冒出个鸨母,冲着她的瑶臀就是一拍。
    吓得她惊呼不断,连连摆手,“我……不是…”
    鸨母只当这厢又在闹什么小脾气,一把拽起她的莲臂就走,“快跟上,雅房的大人们都等急了。”
    第73章 樊楼之变(二)“她没有你乖,也没你……
    “快跟上,雅房的大人们都等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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