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
“谢谢陈阿姨，但我们还有其他地方要去。”周成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，拉着盛瑶往反方向走去。……
“我们要去哪里？”
告别了陈廷玉，周成拉着盛瑶躲在那些烧焦了的屋脊下，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。
盛瑶认了出来，这是去学校的路。
“去学校，图书馆。”周成抓了一把地上漆黑的灰烬，抹在了二人身上。
“去学校干嘛？现在还要去拿书吗？”盛瑶不解，但还是乖乖地跟在周成身后。
“那里有人！”一束强光突然打在了盛瑶身上，盛瑶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周成拉到了掩体后。
“无论是谁，击毙！”
“你听我说。”周成双手搭在盛瑶肩上，“我帮你引开那些人，你去学校图书馆，找你最爱的那本霸总小说。”
盛瑶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她能清晰地听见机甲车向她们推进的声音。
她拼命的摇头，不知道是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，还是不想和周成分开。
“乖，那里有我给你的礼物。”周成狠狠揉了一把盛瑶的脑袋，“相信我，我们会在终点相见。”
什么终点……
盛瑶听不懂周成在说什么，只是死命地攥着他的衣角，不想让他离开。
“哐当——”
一颗脑袋被对面扔到了他们脚边，盛瑶定睛一看——那是周颂今的头颅。
“别躲了，就差你俩呢。”对面的军官调出脑机，在周成和盛瑶的名字上划上横线。
那是表格中最后的俩个名字，上面所有的自然人的名字都已被他一一划去。
盛瑶双眼红得仿佛要沁出血来，她脱下外套包裹起周颂今的头颅，抬头望向周成，“哥，我们不逃了好不好，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，跟他们拼了。”
周成笑了，他从盛瑶手中接过外套，打开了周颂今的头颅，取下了最中心的芯片。
“你看。”小小的芯片躺在周成的手心中，在黑夜中反射出微弱的光芒，“爸妈有这个芯片就不会有事，你呢？你死了可就真死了。”
子弹不停地落在了二人的脚边，那头的军官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，调来了更大型的火箭炮，想将她们的掩体直接炸平。
“可你也是啊……”
“我没事的。”周成把芯片递给盛瑶后狠狠的推了她一把，“你得相信，这里是我的世界啊！”
周成从前总喜欢说这些听起来很中二的话，盛瑶从前只觉得搞笑，现在，更是觉得他笨得要死。
“喂！我投降，能留我一条命吗？”周成举着手，从掩体后露出一只手臂，冲着那头挥了挥手。
“还有一个女孩儿呢？”那头的军官皱眉，比对着脑机中的照片。
在桃花源，女孩儿可比男孩要值钱得多。
“我不知道啊，她说她要回去找爸妈，就自己走了。”周成从掩体后露出一个脑袋，笑嘻嘻地说道。
盛瑶捂着嘴，趴在掩体正后方的树丛中，匍匐着向后退去。
她能听见周成和他们交谈的声音，甚至能听见周成那吊儿郎当的笑声。
但紧接着——
她就听见了一声枪响。
她看见周成在那群人的中间倒下，看见他回头望向了她的方向。
他的嘴唇微动。
她读懂了他的意思。
他说，抱歉。
我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。
……
周成原是想给盛瑶一个he的结局。
他知道她过去经历了什么，也知道她未来即将面对什么。
他的妹妹这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，他不忍心再让她在副本里伤心了。
所以，他想要给她一个开心的副本，想让她在里面无忧无虑地过上一小段时间，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。
他挑选了桃花源，这个他已经无比熟悉了的副本。
他曾经动不动就喜欢跑到这里，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几年。
山下的纷纷扰扰与他无关，在这里，他们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。
思来想去，他决定把终点藏在了盛瑶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里，把开启终点的钥匙放在了盛瑶喜欢的小说的最后。
他希望她能在高高兴兴地看完那本小说后，像寻宝一样，一点一点发现他给她留下的线索。
他以为这会是一个无比轻松的副本，但那终究只是他以为。
而在这个副本中最大的变数，就是盛虹——
与先前的故事不同，这次，她多了一个女儿。
曾经的副本，没有闹事，也没有起义，没有人在意那些女孩子们是如何消失，大家都只是沉默地过着自己的日子。
但这次，盛虹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出声，和那些家长一起，前往山底起义。
因为她怕了。
她害怕，如果自己继续沉默，终有一天，她们家的宝贝也会变成广场上一具受人鄙夷的尸体。
周成知道盛瑶不会恋爱，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父母之爱子，则为之计深远。
他低估了这对机械父母的爱。
……
盛瑶躲在一处已经烧焦了的屋子后面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将周颂今的芯片颤颤巍巍地装进了自己的小熊背包。
她摸到背包的深处似乎还有其他东西，那似乎是一个铁质的盒子。盒子方方正正的，正前方还挂着一把锁，上面坑坑洼洼的——那是周成用小刀刻下的一家四口。
盛瑶抬头，闭眼深呼吸，尝试着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。
她开始思索周成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……
他说，他会在终点等她。
盛瑶不懂，她锤了锤自己的脑袋，感觉自己应该知道终点是什么，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。
算了……
去看看吧。
盛瑶的思绪发散得很远，她从周成的话中感受到了一丝慰藉。
所以她希望这俩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。等她到了那个什么奇怪的终点，他们一家四口就又会重新团聚。
想到这里，盛瑶又感觉自己有了一些斗志。
要是大家都是同一种人就更好了……
她贪心地想，她希望世界再无歧视，无论是种族，还是性别。
她又听见了鸣笛，那是机甲车们后退的信号。
或许觉得留她一个也不成气候，又或许是想彻底的摧毁桃花源，原先的军队正在慢慢地返回，就连那些到处巡逻的士兵也不见了踪影。
盛瑶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小熊背包，抄了一处小道，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学校。
学校保存得还算完好，可能是知道里面没有人，只有一些轻微烧毁的痕迹。
图书馆三层一直都是学生禁止进入的，那里保存了老旧的纸质书。
盛瑶原先还不太能理解，现在知道了那是曾经的自然人留下的。
她摸黑来到熟悉的书架旁，从顶端拿下了那本小说。
小说的封皮已经出现了裂痕，想必一代又一代的学姐们也都看过。
这里虽然明面上说是禁止学生入内，但是钥匙一直在学生会的手里，学校对这里的管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盛瑶突然发现，一路走来，小镇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坏人。
他们允许孩子们在懵懂中长大，也允许他们自己去找寻世界的真相。
但他们能做的，也只是让他们看见这个世界的只言片语。
盛瑶不停地深呼吸着，看着手里的小说，却不敢翻开。
她怕书里其实什么都没有，她怕一切都只是周成撒的一个谎。
一张轻飘飘的信笺从书本落下。
盛瑶蹲下，借着窗外一点微弱的光看清了上面的字：
盛瑶亲启。
居然真的有东西！
盛瑶欣喜，将手在外套上擦拭干净，确认没有黑灰后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。
里面有一封信，还有一个小小的钥匙。
盛瑶将钥匙放到一边，迫不及待地展开了信。
“亲爱的瑶瑶：
展信佳。
首先，恭喜你终于找到了最终的钥匙！
我是不是非常厉害？把钥匙藏在了这么一个你绝对想不到但又终会发现的地方。
（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留下的宝盒，如果没有，可以悄悄来贿赂我哦。）
盛瑶笑了，她的泪晕在纸上。但她毫不在意，随手抹去了脸上的鼻涕眼泪。
“有很多话想和你说，也有很多抱歉还没说出口。但我又害怕给你徒增烦恼，所以删删减减，只留下了这一点。
桃花源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地方，很高兴能和你分享这里，也很高兴和你又一次度过童年，这些日子总会让我想到我们的曾经，那段时光其实并不算顺利，但或许是由于我们拥有彼此，它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。
重来一次，你和从前几乎没有不同，还是同样的正义勇敢，甚至一样的莽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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