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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    那牌子上写着:欢迎来参加我们的婚礼!
    落款是:祝姚女士&程立礼先生,2012年10月3日
    会是那个祝姚吗?闻序在门口站着,看到内场的灯光暗下来,播放暖场曲,一首欢快的英文歌。
    经理单手拉着门,大声冲走廊里游荡的人们吆喝着:“仪式还有五分钟开始,现在不进来马上关门了,要进来的快点了!”
    嘻嘻哈哈的小孩子们往里面涌,走廊里瞬间空了一大半;几个叙旧的成年人闻言也往里走。
    走廊里顿时只剩闻序一个人。
    经理后退半步,看着闻序,问:“先生,你不进来吗?”
    “要来的,”他这样回答,迈步跟了进去。
    偌大的宴会厅里布满了鲜花,打着浅暖灯光,宁静而美丽。仪式台侧边新郎新娘的结婚照很夺目,左边是白色婚纱和黑色西装的韩系风,右边是穿着精美秀禾的中式风。
    很搞怪,很可爱。
    虽然很久没见,但能看出来,是那个祝姚。
    他忽然想哭,为了此刻的缘分,他们还是有一些浅浅的缘分在。
    他找了个角落的圆桌落座,寻觅宾客中的那一个身影,她们关系那么好,肯定是坐在前面吧,他当下的思绪繁杂,心里却只有一个朴素的心愿,那就是看她一眼。
    要看到她漂亮,耀眼,要看到她过得滋润,如沐春风。
    如此便好。
    一束光打在新娘的身上,祝姚穿着亮闪闪满是钻的大婚纱,挽着祝父的手缓步往前走,身后跟着伴娘伴郎团。
    杜宁扬挽着徐照霖的手,目不斜视,一本正经地往前走。
    她穿着浅紫色的小礼服裙,材质像是丝绸,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,雅致的颜色不会抢新娘的风头,却不失质感;
    脚上穿着双银色的尖头高跟鞋,依旧是细高的跟,走起路来却不会像拍毕业照那天那么摇晃。
    她又换发型了,现在流行笔直笔直的离子烫。她适合张扬的大波浪,也适合清冷的直发,直直的头发衬得她的五官锐利许多。
    无可挑剔的妆容,亦是杜宁扬的一贯的风格。
    好久不见,杜宁扬。
    又长大了啊,杜宁扬。
    闻序随着宾客们鼓掌,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杜宁扬,司仪介绍着这对新人的爱情故事,他看到她的眼里噙着泪珠,闪闪发光。
    徐照霖掏出一坨皱巴巴,也不知擦过几轮眼泪的纸巾递给她,她躲在祝姚的大头纱后面,嫌弃地瞪了他一眼,却也还是接过来擦泪。
    他们还是没变,一直都这么好,真好。
    起初,他只是想看她一眼,可是到现在却又不知足,想要去跟她说一句话,说什么都行,就说一句好久不见都行。
    可事与愿违,手机在西裤口袋中震动,他知道这是催促他回到他的世界的信号,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员工专用小门,又往台上看了一眼,长长久久的一眼。
    起身,离开。依依不舍。
    这是他单方面见到她的第二面。
    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与她重逢的场景——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足够强大到和牢笼一般的家族抗衡,对他们说“不”。
    第42章
    ◎你最珍贵◎
    杜敏达和方芳朴实了一辈子,并不是为难人的性子。杜宁扬看出他们对祝贺不满意,有很多啰嗦的悄悄话想跟她说。
    但她不想听,是他们不懂。一问一答,挤牙膏一般,问的人得不到满意的答案,回答的人说得辛苦。两边都难受,气氛很僵硬。
    是的,他是没有正经工作,但谁规定了赚钱就必须有一个固定路径?
    诚然,倒卖游戏装备听起来是不靠谱,但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梦游宇宙有多火爆,多少人对那些珍惜装备趋之若鹜;
    没错,他们是在深城租房子漂着,但那是全国最贵最寸土寸金的地方,有几个人买得起房?
    再说,祝家爸妈已经给他准备了一套市中心的婚房,他并不能归为一无所有那一挂。
    孩子?他们自己都还没长大,想那么远做什么,不如顺其自然。
    对,他们想要结婚,他们连份子钱都合在一起出。
    杜宁扬从沙发上起身,扯了扯祝贺的袖子,冲爹妈说:“我们晚上和朋友约了出去吃,到点儿该出发了。”
    “不像话!妈妈下午备了菜,都洗好切好了,”杜敏达急忙挥手,想把他们留下,“炒一下子很快的。”
    “是啊宁宁,留祝贺一起吃个饭吧,”方芳附和。
    她去厨房给祝贺拿喝水杯子的时候,瞟了眼灶台,从前金臻奇来,他们准备十来个菜,怎么到了祝贺这里就变成四五个菜了?
    她忿忿不平,脾气上来,一跺脚,“说了约好了就约好了,祝贺我们走。”
    祝贺拍她的背让她消气,礼貌而平和地跟两个小老人挥手告别,这点他做得向来好,从来不急脸。
    走出楼道,长胳膊揽上她的肩膀,手往她脸上一抹,抹出一手心的眼泪。
    “好啦,哭什么,”想着她哭的原因,祝贺忍俊不禁,“你怎么这么傻?”
    “你他妈才傻,”杜宁扬哼哼唧唧,呼出一个鼻涕泡,“你看不出来么?他们不喜欢你。”
    她从荷包里掏出张纸巾,恶狠狠地擤掉鼻涕泡,仿佛是要擦掉他们对他的成见般地用力。
    祝贺倒不是很在乎这些,“你喜欢我不就得了。人和人的信任需要长期建立,他们才见我多久?未来日子长着呢,我要慢慢释放魅力。”
    “是么。”
    “当然,杜宁扬,我有信心。”
    她有时候很纳闷,为什么只有她能看到他的好——从前是这样,现在也是这样。
    爱情使人盲目,是这样对吗?
    这是爱情吧,所以她愿意当一只飞蛾去扑火。
    毕业后的一年多,她接触到了真实的世界,在小小的大厦格子间里,见到了夸张的贫富差距。
    公司里有深城本地的公子哥追求她,声势浩大,明目张胆。
    害怕积水把廉价皮鞋的底泡烂,雨天她站在大厦的屋檐下等雨变小再走。保时捷停在她面前,说顺路送她回家,她挥手拒绝,笑说:“我男朋友每天都在地铁口等我啦。”
    对方不屑地笑笑,冲她招手,说她是“傻丫头”。
    或许是公子哥之前追女生从没失败过,很执着,在情人节送她花束,在圣诞节订烛光晚餐,年会时候邀请她跳第一支舞。
    可她一次也没应约,连个台阶也不给人家的手工皮鞋踩一踩。
    她心思全在那间小而潮的屋子里,那里有她从年少时就喜欢的人。
    在她望着湿漉漉的白衬衣,问祝贺“回南天什么时候结束呢”的那天,公子哥追到了公司里新进来的实习生,对方也年轻,也靓丽。发朋友圈的背景,是高档小区里的大平层。
    她从来不缺追她的人,她只需点点头,就可以过上物质条件优越的生活。
    她知道父母在想什么,她知道他们从不指望她攀个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,她知道他们想要她稳稳当当的,嫁一个像金臻奇那样稳重踏实的人,不要很大的房子,但不要是潮湿阴暗的小屋子;不用赚很多的钱,但不要有不稳定因素。
    祝贺不偏不倚地踩着了他们所有的雷点,把他们那颗期待安慰的心炸得稀碎。
    可她喜欢祝贺,这能怎么办?她从来都喜欢祝贺,有时候自己都诧异,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。
    她愿意陪他去赌那条不被人看好的路。
    “想什么呢?”见杜宁扬失神而沉默,祝贺轻轻弹了弹她的脑瓜子,“是不是肚子饿了,在想吃什么好吃的呢?”
    他知道她没约什么朋友吃晚饭,纯粹想替他出口气,只是拳头打在最亲的人身上,他不希望她为了他这样。他还是和从前一样,喜欢大家一团和气的样子。
    应该是伤心了吧,小女孩杜宁扬。
    祝贺捧起她的脸,在两边脸颊一边亲了一下,又像藏珍宝似地把她搂在怀里,告诉她:“我们还会在一起很长时间,不用担心,不用担心,时间会证明一切。”
    “知道了,”她收住眼泪,在他怀里一抽一抽,像个发癫的小水泵,“你来想,吃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想到一个好吃的,你肯定爱吃。”
    “吃什么的?”
    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祝贺牵着杜宁扬,沿路一直走,淮城的夏末初秋,路边两旁栽种的枫树微微染红,风吹动两人鬓边的碎发,随风舞。
    她觉得十分幸福。
    祝贺找的吃饭的地儿是个大排档,露天的棚子,摆着木头圆桌和塑料椅子。坐定他点了几个菜,问她:“很久没见少晖了,他家住附近,要不要打电话叫他一块来吃?”
    “成啊。”
    她很乐意见他那些朋友,她很喜欢一切宣告主权的机会,人人爱的祝贺,现在只能够名正言顺地爱她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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